匪石: 55. 岁岁春事 危墙之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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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临过年的这几天,所有人都闲了下来,堂屋里支开了麻将桌,“哗啦”的碰撞声从早响到晚。唐昶允交际又广,亲朋邻里来来往往,提着各式各样的礼盒上门,隔壁宋家人不喜欢在自家招待,看他们这儿热闹,顺便把上门的客人都领到这头来了,麻将桌眼看着从一桌开到四桌,院子里外都坐得满满的。

    唐岫不会打麻将,但有客上门,不好一直在房间门里缩着画画,得摆出长孙女的样子,提着茶在桌边转悠着给他们添。唐峪没她会讨巧说话,就负责散场后扫地上的果壳纸片,扫完就向在麻将桌上赢得盆满钵满的姥姥要辛苦钱。

    唐岫当然也收到了大把的压岁钱,只是旺了财运不旺感情运,家里人多嘴杂,宋修筠又得跟他父亲一块儿到处拜年,几天下来,他们别说独处了,就是远远打个照面都难得。

    这样热闹着热闹着,转眼到了除夕当天,四合院总算安闲下来,唐岫不至于一早就被洗牌的声音吵醒。

    但东方不亮西方亮,九点多的时候,不知道哪条巷子里又迸出放炮仗的动静,隔一阵就响一下,震得屋瓦玻璃都颤颤的。唐岫没法再睡,暴躁地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大胖蚕茧,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叹气。

    跟自己生闷气的档口,门口响起敲门声,唐岫确认自己没听错,从被子里探出头来,试探地问:“谁?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对方的声音很和煦,还带着浅浅的笑意。

    唐岫问的时候就猜到是他了,家里人要么会直接在院子里喊她的名字,要么就跟唐峪一样“哐哐哐”上来砸门,像他这样斯文地叩门是独一份儿的。

    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洗漱,形容不整,丢下被子拖上拖鞋,匆匆示意他:“你等一下,等我几分钟!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宋修筠应得耐心。

    唐岫到浴室拿上牙膏牙刷,一边挤一边问他:“你怎么进来的,我家里人呢?”

    “你姥姥姥爷出去买菜了,你哥和你妈妈也不在,我从正门偷溜进来的。”宋修筠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。

    “我哥今天去沈颖则家拜年了,说是很快就能当上沈家赘婿,我妈妈应该跟我爸遛弯去了。”唐岫对他解释完,打开电动牙刷,又转头回浴室。

    等洗完脸,她才把闺房的门打开,鬼鬼祟祟地往外探了探头,确认安全,便把他拉进了自己房间门。

    宋修筠每到过年,惯例会添置一些衣服,所以往常过年也穿得比平日更人模狗样一些。今天更不得了,穿着一件灯芯绒的米色长大衣,颜色亮,剪裁又利落,显得他贵气十足,一眼就能看出是门庭煊赫的公子哥。

    他不常这样打扮,灯芯绒的面料又柔软,唐岫看他对自己伸开手臂,也不矜持,自觉扑进他怀里,隔着厚厚的大衣,把他的腰抱了个结结实实。

    宋修筠抬手揉揉她的头发,轻声问:“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?”

    唐岫枕在他肩上,算了算日子,最后得出结论:“也不算很久没见吧……只是很难找到机会跟你单独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他们十八号回来的,今天大年三十,这两个星期谈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。唐岫找了好几次借口说出去跟同学吃饭,其中真跟同学吃饭两次,剩下三次都是跟宋修筠在外面开的小灶。

    只不过某个老古板不开窍,第一次说吃饭还真就只带她吃饭,吃完就把她送回家了。唐岫眼看着他一路往熟悉的胡同里开,深吸一口气,把车窗放下来,任由冷风“呼呼”往里灌,抬肘撑在窗框上,无言扶额。

    这一来才把某人给点醒,第二次就顺利多了,约她去酒店吃的饭,吃完后轻咳一声,问她:“我订了房间门,你要上楼休息一下吗?”

    唐岫当时听到这话,半是惊诧半是觉得好笑,差点把嘴里的苏打水咳出来,一边拿纸巾捂嘴一边连连点头。

    所以当天他们不止吃了午餐,临走前连带着把晚餐也解决了。快到家时,唐岫让他把车停远些,解安全带的空档,终于把憋了一路的坏心思用上,转头对他道:“师叔,我跟你这样偷偷摸摸,不会被师婶发现吧……?”

    话一说完,她生平第一次在宋修筠脸上看到这样精彩纷呈的表情,从茫然到疑惑,从疑惑再到震惊,之后又转变为哭笑不得,气结地叹了口气,好笑地睨着她。

    自从唐岫发现他容易害羞之后,就总爱想方设法地调戏他,看自己的计谋得逞,“嘿嘿”凑上去亲了他一口,便慌忙不迭遛下了车:“下次再见哦,宋师叔。”

    只是想不到他偶尔也会陪着她演,第三次出来约会,接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你师婶出差了,一会儿想去吃什么?”

    可惜唐岫不但没被吓到,只觉得搞笑,反过来提点他:“你语气太慈祥了,一点都不像在跟我偷.情,像在陪你小学的侄女吃饭。”

    宋修筠闻言,深深叹了口气,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脸颊:“那能不能不演了?我们做遵纪守法的正常情侣不好么?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……我这不是看你想演,才想教教你么……”唐岫在嘴里小声嘀咕。

    只是那一次吃完之后,唐家的麻将局就开始了,唐岫的借口用尽,姥爷也听不下去了,有一回反将了她一军:“又跟哪个同学去吃饭?你把她喊来咱们家吃不行么?外头谁比得上你姥爷做饭?”

    他祭出了杀招,唐岫也不敢再肆意妄为,直到今天才跟宋修筠钻到空子独处,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他好几下,想起来一件事:“对了,我有一件新年礼物要送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真巧,我也有。”宋修筠在她额头吻了一下,轻抬下巴示意,“你先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这幅画,最近总算托我妈妈请人装裱好了。”唐岫从书柜里抽出一只精美的卷轴,绢帛上绣着细细的金色云纹,颇有分量,一边递到他手上,一边对他说祝福语,“祝你新年工作顺利,事事顺心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宋修筠笑着抿唇,长指解开系带,一寸寸展开卷轴。

    唐岫从身后抱着他的肩膀,枕在他背上,凑上脑袋问:“你看看,这要是放拍卖行里,能估个什么价?”

    “少说也要个……大九吧,价值连城。”宋修筠的指腹划过绢帛上细腻的金粉,卷云、山石、湖水泛起的涟漪,每一道线条都值得细细品味。

    “是嘛。”唐岫笑着歪了歪脑袋,本来就只是随口问问,他怎么答都让人觉得高兴。

    等他仔细赏完这幅画收好,两人不知不觉就坐到床上去了,宋修筠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细腻的红木盒子,打开来对她道:“这是今年的压岁钱。”

    盒子里是一只水汪汪的镯子,仅仅是乘在丝绒布料上,在这样一个阴云的深冬里,都仿佛盈盈地流动着水波。玉在极通透纯净的情况下,呈现出介于冰和宝石之间门的质感,半分杂质也没有,像是初春从洁净的软沙间门层层筛滤出的最为明澈的泉水,细看之下,流动着浅浅的青碧色,像是把山间门的绿意也匀了下来。

    是一只再柔和秀丽不过的玉镯子。

    唐岫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,冥冥中,似乎这只玉和她的气质是同承一脉的,所以不用仔细鉴定,她猜到了:“这是岫玉吗?”

    “嗯,”宋修筠颔首,把镯子从盒子里取出来,牵起她的手,“你现在的年级还小,我怕送翡翠沉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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