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茧: 1、楔子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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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2023年,7月,北城正是刚下过一场暴雨的盛夏。

    cbd区层叠的高楼外,天空被洗刷得不见一丝云絮,日光不遮不掩地铺洒进39层的格子间,烂漫得晃眼。

    “vanny姐,你不会一中午都在看客户资料,连午饭都没去吃吧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临窗的格子间上方探出颗脑袋,暑期前刚来的小实习生正满面赞叹地趴下来。

    夏鸢蝶听见声音时,从堆积如山的英文资料文件间直起身。她摘下轻薄的眼镜,被日光照得半透明似的纤细手腕掀起来,夏鸢蝶低头,瞥了眼腕上那只酒红色细带的腕表。

    “咝,我好像忘记时间了,”夏鸢蝶仰回脸,好看的杏眸从眼尾弯下一点,乌黑瞳仁里透出种无害亲和的漂亮,“谢谢你提醒。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没什么,我就是回来才看见……不过vanny姐你也太拼了,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做到项目组组长的位置上哎。”

    小实习生苦皱了脸:“我也没比你小几岁,别说同传了,怎么就连基础口译都磕磕巴巴的呢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慢慢来。等熟练几年,你也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!那vanny姐你快去吃饭吧,午休时间都快结束了!我先回工位啦?”

    “好,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目送小实习生背影离开,夏鸢蝶才低垂回细白的颈颌。

    她轻按了按淡去笑意的细眉眉心,便垂下手,整理起桌上划着各色记号笔的外文资料文件。

    不等翻译材料被分完三摞,夏鸢蝶搁在一旁的手机就震动起来。

    修长细白的指节拨上纯黑玻璃屏,略掀半边。夏鸢蝶漫不经心地侧撩起脸,视线在亮起的手机上划过。

    电话是乔春树打来的。

    乔春树是夏鸢蝶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,算得上她仅有的闺蜜,两人在高中毕业后这七年多里一直保持联系,不过基本是在节假日,很少会在这种工作时间。

    夏鸢蝶有点意外,但还是微歪过头,将手机别在垂着长发的耳边,她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将电话接起来。

    “春树?你怎么突然……”

    夏鸢蝶的话还没说过一半,就被乔春树的女高音盖了过去——

    “听说了吗!游烈要回国了!?”

    拢过一页文件的细白指尖忽地停住。

    夏鸢蝶像是错觉似的僵了那一秒,很快便恢复如常,她垂下眼,瞥着翻过来的指尖上被纸割破的一线白痕。

    没用几秒,艳红的血从指尖上慢慢渗出来。

    夏鸢蝶轻描淡写地覆回手去,“游烈,谁啊。”

    “???”

    对面似乎是被她憋住了,梗了几秒才咬牙切齿:“少装傻!全班,不对,全校就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了好吧?”

    “干什么,说得我好像还在念高中一样。”

    夏鸢蝶慵懒着声,听着漫不经心的,只是手边那页单独掉到桌下的文件却几次都没能捡起来。

    她细眉蹙起,终于还是放弃地靠回椅中。

    黑色皮椅转了半圈,将她迎向落地窗外格外烂漫的日光。

    夏鸢蝶轻合起眼,声音也晒得懒洋洋:“高中诶,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,谁还记着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你就装傻吧你。”

    乔春树一定在对面翻了个白眼,才继续说道:“游烈这茬不提也就算了,你又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了。”

    “还你怎么了?我这跟你隔着二十八公里呢,今天中午都听同事聊到,说你们这同传圈的大美人要嫁给自家老板做老板娘了。”

    夏鸢蝶难得无奈,揉着眉心轻叹:“只合作过一次,你们同事也够八卦的。”

    “上班不八卦还干嘛?”乔春树故作凶腔,“少转移话题,从实招来——小蝴蝶你翅膀硬了,谈恋爱都敢瞒着亲闺蜜了是吧?”

    “没有,学长家里催婚,借我当挡箭牌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多能用的借口不用,专挑你来?你进他家那翻译公司那会我就说过了,你学长绝对是对你图谋不轨!”

    乔春树嫌弃完,话锋一转:

    “不过总的来说,你学长也算个家境殷实的小开了,虽然跟游烈是没法比,但至少长相上叫人放心,不像游烈天生就长一张不安于室的祸水脸,难怪成了你前夫……哦不,没结成就被你甩了,只能算个前男友。”

    夏鸢蝶听得头疼:“别胡说啊乔大律,你知道的,造谣犯法。”

    不给乔春树再借题发挥的机会,夏鸢蝶假装应了一声,然后才转回电话里:“我们要开会了,回聊哦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会遁”成功,夏鸢蝶松了口气,握着手机的胳膊垂下来,搭在腿前。

    日光晃眼,闭上久了,叫她眼前昏黑里散开一圈圈光晕。

    游烈。

    少年时最惊艳的人,谁也忘不掉。

    一起留学那年,她玩笑地偎在他怀里对他说过,同学们私下聊,说他像一轮冷日。悬在天上,冷冰冰的,触不可及却光芒万丈。

    他对这言论很是不屑一顾,但还是皱着眉听她讲完,然后才捉起她手抵在心口,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“威胁”:夏鸢蝶,你骂谁不是人呢。说完以后他会同以往每夜一样,把修长的颈折低下来,温柔又克制地吻她眉心、耳垂和颈旁。

    夏鸢蝶知道他们说得没错。学生时代的游烈,一直是人群里最桀骜孤高的太阳。

    可后来他还是折了一身骜骨,在那场如倾如瀑的雨里湿透了他的黑发和白衬衫,狼狈至极却不管不顾,只哑着声音固执地握住她手。

    “五年,最多五年时间,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等等我,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夏鸢蝶叹了口气,睁开眼。

    日光倾泻如注,记忆里的雨幕也早就退场。

    她歪过头,望向公司租下的这半层楼里最雪白的墙壁上——

    印着《helena科技:烧蚀防热材料优化设计专题技术研讨会》黑字标题的海报贴了一张接一张。

    每一张里,都有同一个人站在镁光灯下的侧颜映像。

    不再是少年模样,却依然是松散的黑色碎发,微卷半袖的白衬衫被纯黑皮带随性地束扎出修窄的腰身,腿也清拔修长。

    他还是那样,随便往哪一戳都光芒万丈。

    至于那张脸。

    游烈本就是最出众的眉眼骨相,几年世事雕琢,凌锋半藏,更从当初清越的少年意气里拔出几分深沉饱满的性感。

    夏鸢蝶想,乔春树总说他生就一张不安于室的祸水模样,是最不正经的形容,却也像是最贴切的。

    海报前的两个公司的男译员拿着水杯路过,斜着墙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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